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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04-17 来源:中华书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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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国时期,诸葛亮五月渡泸,率师南征,在永昌郡被水流迅急的澜沧江拦住,就在此地修建了一座竹索桥,军士因此得以顺利渡河。诸葛亮经营西南的这件事迹,在唐代樊绰所撰《蛮书》中有详细的记述。书中记载这座桥以大竹索为梁,梁上铺满竹席,席上布板,再于两岸凿岩穿孔,将竹索贯缠孔中,竹索桥就修建完成了。

樊绰撰写《蛮书》时距离诸葛亮南征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,此时云南地区正处于南诏的统治之下。南诏是云南洱海地区的六个部族政权之一,因地处“六诏”之南而得名。晚唐时,南诏屡次袭扰唐朝边境,正在安南(今越南北部)做官的樊绰对南诏作了一番调查,将搜集到的资料整理成了这部《蛮书》。

唐朝与南诏的关系并非一成不变,而是随着双方力量的消长多有变化,近邻吐蕃也常对南诏施加影响,使得唐、南诏与吐蕃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。

最初,南诏于唐太宗贞观二十三年(649)建国,臣属于唐,多次遣使入贡。在唐朝的支持下,南诏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(738)统一了其他五诏,唐朝册封其首领皮逻阁为云南王。

南诏统一云南后势力壮大,开始向外扩张,与唐朝摩擦不断。天宝年间,唐朝两次派大兵压境。在重重压力之下,南诏选择了接受吐蕃授予的封号,与吐蕃联手抵抗唐朝。借助于吐蕃的军事力量,南诏的势力在异牟寻统治时期达到鼎盛,曾以二十万兵力与吐蕃并力攻袭剑南西川(治今四川成都市)。

南诏世系表

南诏与吐蕃间交流逐渐密切,这一时期南诏深受吐蕃的影响,如“大虫皮制度”就是仿效吐蕃创立的。

有超等殊功者,则得全披波罗皮。其次功则胸前背后得披,而阙其袖。又以次功,则胸前得披,并阙其背。谓之大虫皮,亦曰波罗皮。(《蛮书校注》卷八)

大虫就是老虎,在南诏又被称作“波罗”。虎皮常被用来装饰南诏王室的服饰,还被用以褒奖立有战功的勇士,军功不等者会被授予不同规格的虎皮。向达先生在敦煌莫高窟第144窟东壁发现一条供养人题记中记有“大虫皮”的武官名,他考证后指出“今见莫高窟供养人像题名,则南诏之制实袭吐蕃之旧”。

南诏中兴二年(898)《南诏图传》第1段,武士戴虎皮冠,披虎皮长袍

唐德宗贞元五年(789),吐蕃不断向南诏征发兵力以攻回鹘,南诏不堪其苦,开始滋生弃蕃归唐之意。贞元十年(794),在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的劝说下,异牟寻与唐朝使臣在苍山神祠举行了会盟,南诏与唐朝重归旧好。

当年九月,唐朝派使臣册封异牟寻,异牟寻亲自出阳苴(jū)咩城(今云南大理)外迎接,迎宾队伍的引导是十二头大象组成的队伍,马队、乐队和持斧钺子弟紧随其后。异牟寻身着金甲,外披虎皮,场面盛大而隆重。使臣袁滋等人在南诏宫廷代表唐朝册封异牟寻,并赐“贞元册南诏印”。这次云南之行,袁滋在云南昭通豆沙关留下了摩崖题记,回到长安之后还写成了五卷《云南记》。

《唐朝入云南交通路线图》(《蛮书校注》附录)

在唐与南诏和平交往的这段时期,长安可以见到来自南诏的珍奇物产。其中,要数红藤杖最受当时人们的喜爱。红藤杖经常被用来作为礼物送人,不少唐代诗人笔下都有对它的夸赞。白居易月下闲步时拄着南诏的红藤杖,写“时时携步月,处处把寻春”,恬适自在,溢于诗外。另一位诗人张籍在病中得到朋友送来的红藤杖,喜悦之情更是难以形容,作诗云“病里出门行步迟,喜君相赠古藤枝。倚来自觉身生力,每向傍人说得时”,朋友送来的这件礼物仿佛具有疗人疾病的效果。

贞元会盟后,南诏与吐蕃的关系全面恶化,干戈不断,南诏甚至积极联合唐朝对吐蕃用兵。不久,吐蕃内部混战,政权瓦解,唐与南诏、吐蕃三足鼎立的局面基本宣告结束,南诏没有了后顾之忧,对唐朝边境的侵扰逐渐频繁。

唐懿宗咸通四年(863)二月初七,南诏攻入安南。当时在安南做官的樊绰于城陷时携带印信,浮水渡过富良江,幸免一死。他意识到南诏对于唐朝的疆土关系重大,便对云南地区做了详细的调查研究,并参考袁滋所作《云南记》等著作写成了《蛮书》十卷。

《蛮书》创作于唐与南诏战事紧张的形势之下,樊绰对云南地区做的一番调查包含了交通要道、民族概况、物产风俗、文化制度以及接界诸国等信息,为后世研究云南历史留下了宝贵资料。

似是遥有呼应,抗日战争时期,有感于边疆民族历史的重要,在西南联大授课的向达先生于1939年开始着手整理《蛮书》,积二十余年之功,完成了《蛮书校注》一书,为今天读者阅读蛮书、研究唐代南诏历史地理提供了丰富的注解。


作者:咸成